0102 不见泰山-《汉祚高门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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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严氏位于乌程的大宅,毗邻郡府,院墙高高,外表看去平平无奇,内里却是别有洞天。单单那围墙之后,又有复墙甬道,一旦危急时,数百家丁据此而守,可将千人大队拒之墙外。

    庭内建筑也都极具特色,四座望楼各占一角,可将内外动静尽收眼底,尤其西北角那座望楼,将郡府内情形都置于监听之下。

    朱贡坐在严府一间厅堂内,心内颇有惴惴之感,如坐针毡。

    这厅堂内装饰,尽显严氏豪富本色,悬梁彩壁,纹饰精美,器具摆设,镶金饰银,杂以珠玉雕饰。单单屏风前摆放的那一株色彩斑斓的珊瑚便有数尺之高,玉叶珠果饰之,下承莹白玉斗,若有微风吹拂,则宝光流转,恍如神仙中物。

    身在这样环境中,本就让人有自惭形秽的窘迫感,朱贡与严氏又有龃龉,心内岂能淡然。若非沈哲子强硬命令,他是死都不敢再登严氏家门。

    过去这大半年,为了避开严氏追债,朱贡绝少露面人前,就连故鄣县令的官职都弃之不任,藏在武康托于沈家庇护之下。年中一群盗匪冲入他在故鄣县的庄园中,一通打砸,显然是严氏泄愤之举。

    今日再登严家之门,除了沈哲子逼迫之外,也是朱贡实在不堪忍受每日担惊受怕、战战兢兢的生活,想要做个了结。他自己可以龟缩不出,但两个儿子却不能每天藏匿。只有彻底铲除严家,他家才能再得一片晴朗天空!

    朱贡正思忖之际,一人冲入厅中,身形魁梧,虬髯偾张,望之不似善类,正是严平之弟严安。这个严安虽为白身,并无官职,但性情粗莽,少通礼节,在整个吴兴都是让人闻之色变的家伙。

    进入厅内一俟见到朱贡,严安脸上便是怒气翻涌,箭步冲到其面前,一脚踢飞朱贡面前案几,厉吼道:“背信狗贼,还敢再来我家!视我家无人,你是真不畏死?”

    被那腿脚劲风袭面,朱贡下意识后仰躲避,脸颊微微抽搐,旋即便又想起沈哲子的叮嘱,当即便强自镇定,冷笑连连:“生死大事,谁能无视?我既然敢过府拜访,便料定不受严君之害。严君若能捐弃前嫌,我便与你心平气和谈论一场富贵事。若不然,那我也只能告辞。”

    “你这丧家之犬,还要托庇沈氏,自家尚不能存,竟敢大言与我谈富贵事?”

    严安闻言亦是冷笑,戟指朱贡厉色道:“今日既然敢登我家门,你就不要奢望能轻松离开!若不将欠我家财货归还,你就留下来罢!”

    “我本沈氏之婿,托庇其家有何不可?严君亦知我身后便是沈家,你毁我家门,此恨又要如何化解?言既至此,不妨直言,严君留客则可,若敢害我分毫,便不是兵围你家可以了事!”

    有沈哲子保证作为后盾,朱贡也硬气许多,针锋相对道。

    听到这话,严安脸色便蓦地阴郁下来。年中他家苦索朱贡不得,派部曲壮丁打砸朱氏庄园以泄愤,然而不旋踵沈家便派千余部曲浩浩荡荡冲入乌程严府家门外,将其家封锁足足数日才离开。

    此事让严氏脸面扫地,但又不敢作出过激回应。毕竟年前他一时冲动,派人袭杀沈充之子,虽然无果,但也是狠狠得罪了沈家。沈家包庇朱贡,正是要借此寻衅,他家若还不知收敛,只怕又会旧事上演。

    “朱贡匹夫,你也是名门之后,居然甘心为沈家豚犬,实在让人不耻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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