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千二百零七章 小花簪-《剑来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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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少女攥着花簪的手,绕到身后,两颊红肿的她,满脸泪水,望向魏浃,使劲摇头。

    魏浃说道:“松开!”

    少女只是摇头。

    魏浃怒吼道:“给我松开!”

    少女还是摇头。

    魏浃狠狠一脚将她踹翻在地,再挪步,抬起一脚就是踩下去,恨不得连那只手带花簪一并踩烂。

    都是贱货,人也低贱,手里边的物件更是低贱,你怎么不去死?!

    魏浃发疯了似的,眼眶通红,只是一脚一脚重重踩下去。

    少女身体蜷缩起来,咬紧牙关,她也不知再坚持什么,苦出身的少女,就是不肯哭出声。

    殷邈咳嗽几声,看似好心好意提醒道:“魏公子,魏大公子,可以,可以了,再踩下去,小姑娘的手腕都要被你踩断了,别这样,真心犯不着。”

    魏浃停下脚,见那贱货的手背裸露白骨,满手鲜血,花簪也碎了。

    气喘吁吁的魏浃走回黄衣少年那边,殷邈伸出手臂,摊开手。

    魏浃疑惑之时,中年文士笑着掏出一颗雪花钱,拍在少年手上,“你赢了,我愿赌服输。”

    将那柳环往手腕上边挪了挪,双指捻住这颗雪花钱,高高举起,黄衣少年笑容灿烂瞧着它。

    少女蜷缩在泥地上,脸颊贴着大地,手实在是疼的她细细呜咽着,仍是轻轻拢了拢破碎的花簪。

    阿爹阿娘曾经说过,如果不是大骊王朝打退了那些妖族,我们活不下来的。暖暖,你去了京城,一定可以过上更好的日子。

    闺名暖暖的少女,来到了有无数新鲜事、有趣事的京城,比如她在闲暇时,就听说了好多高高在天上的人,有那位绰号绣虎的国师,有大骊陪都的藩王宋睦,也有好多带兵打仗的将军,然后她今天还从朋友那边听说了一个姓的名字,而且他的身份可多了。

    听说他很年轻唉,哇,那他也太厉害了吧,这么年轻,就又多了个了不得的身份,跟绣虎崔瀺一样的大官呢。哈哈,她刚到京城那会儿,还跟人请教崔瀺的瀺字怎么写来着……

    在地上蜷缩起来的清秀少女,此时此刻,就只是想着这支花簪,还能修补么?

    殷邈快速瞥了眼院门那边,心中畅快至极,哈哈,曹略啊曹略,这就是你心心念念的大骊王朝,这就是你极力推崇的大骊王朝!

    我逗弄的,只是个魏浃?

    是整座老莺湖园子里边的京城贵人们。

    殷邈将那颗雪花钱抛入老莺湖中,呵,一年国师俸禄就是一颗雪花钱?

    绣虎自然当得起,但是你个连小小书简湖都混不明白的泥腿子,配吗?

    “魏大公子管教无方有方,都给我弄糊涂了,没事,你家厨子的私房菜,相当不错,说不定我明天还来你这边吃喝一顿。”

    殷邈收起些许思绪,笑道:“尤其是那盘醉虾,听说好像是走龙道那边运来的稀罕物?确实好吃,连我……家长辈都觉得滋味极好。”

    殷邈指了指少女身边的那个丰腴女子,“就是你说的,我没记错吧?”

    她施了个万福,笑容妩媚,使劲点头。

    殷邈环顾四周,伸了个懒腰,尤其多看了几眼那栋甲字号院子,“真没意思。本来还以为跟大端王朝一样有趣的。走了走了。”

    水榭那边,许谧瞪大眼睛,气得脸色铁青,再也管不得第三算了,她刚要开口说些什么。

    老夫子以心声说道:“忍着。”

    许谧颤声道:“先生,我忍不了……”

    洪崇本问道:“忍不了又如何?这伙外乡人在酒桌上关起门来的议论几句,是大事,还是小事?魏浃不是已经给出答案了?”

    许谧红着眼睛,一拳砸在水榭梁柱上。

    洪崇本犹豫了一下,还是没有说那句话。

    百年间,我们大骊王朝就是这么一路走过来的。

    洪崇本没来由想起自己先前与好友袁崇的一番书房密谈。

    温文尔雅,优柔少断。虽有瑕疵,终究是瑕不掩瑜,到底是可以成为一位宽厚之君的。

    何况所谓缺少决断,实在是因为他的父亲,祖父,他们过于雄才伟略,过于耀眼了。

    再者如今天下形势初定,即便再有大的反复,也不可能是发生在近十几年之内。

    宋赓不管是不是太子,大骊王朝有无储君,其实意义不大,陛下如今才四十岁出头,那你袁崇等不了什么?等不了也得等吧?

    袁崇既是上柱国袁氏家主,也是大骊王朝都察院一把手,老人当时给愚庐先生的回复很简单,他是等不到了,但是晚辈可以。

    洪崇本叹了口气,小题大做也好,借题发挥也好,总要有个人站出来才行。

    就在此时,甲字号院落,同样走出一个少年,却是青衫布鞋的朴素装束,他瞪大眼睛直勾勾看着那个殷邈,“姓殷名邈的,你嘴巴这么臭,跟谁学的,刚才魏大公子给你端去了一桌子屎尿屁?所以才会这么作妖作死的?”

    脚穿布鞋的少年,身边只跟着一位道袍装束的中年人,显得不如殷邈那边有排场了。

    他笑嘻嘻道:“殷邈,听不懂人话对吧?”

    原来这个少年是用大骊官话在骂人。

    殷邈眼睛一亮,他当然也会说宝瓶洲雅言,如果说魏浃就是盘开胃小菜,这个大骊官话说得很顺畅的同龄人,就有嚼头了。

    他身边的中年文士以心声提醒道:“他来自北俱芦洲的大源王朝,具体什么身份,殿下自己猜。”

    殷邈以心声说道:“蔡玉缮,别卖关子啊,他到底是不是姓卢,我可不想把事情闹得太大,把大源卢氏也给牵扯进来。到目前为止,尽在掌控中。你知道我最烦意外两个字了。”

    蔡玉缮说道:“他叫卢钧。”

    殷邈想了想,说道:“竟然是大源王朝的太子?他来这边做什么?既然是卢钧,那么身边的家伙,就肯定是崇玄署云霄宫的道士了。最好别是兼任大源国师的杨清恐,老真人毕竟是参加过中土文庙议事的。没事没事,只要有甘青绿在,就算天塌下来,都出不了半点纰漏。”

    蔡玉缮没有转头去看那个异常高大的女子。她化名甘青绿,她的道号只有一个字,蚬。

    殷邈以北俱芦洲雅言说道:“我认得你,你认得我么?”

    卢钧眨了眨眼睛,“那你算是找着爹了。”

    殷邈瞬间脸色阴沉如水,“你再说一遍?”

    殷邈的贴身侍女刚要动手,却被高弑以心声拦住,挎刀汉子向前走出两步,却不是看卢钧,而是盯着那个大源崇玄署的中年真人,“你姓杨,对吧?既然我们双方都知晓身份了,你家小主子还这么口无遮拦的,怎么说?总得给个说法吧?”

    一波未平一波又起?

    没那么复杂,跟卢钧这边其实很清爽,路上偶遇,随口闲聊,殿下这边没有任何问题,是卢钧这小子管不住嘴巴。

    任你崇玄署说破天去,打官司打到中土神洲,也是你大源王朝半点不占理。

    那位“中年道士”干脆撤掉了数层障眼法,露出真相,是青年容貌,他淡然道:“贫道杨后觉,道号抟泥,资质鲁钝,只是玉璞境。”

    高弑说道:“说正事。”

    他当然听说过这个名字,即便放在整座浩然天下,杨后觉都是极为年轻的玉璞境,真正意义上的修道天才。

    大源王朝那边一直有个说法,卢氏的崇玄署,杨氏的云霄宫。

    由此可见,崇玄署杨氏的地位之超然。而且杨后觉必定会是下一任大源国师兼崇玄署领袖真人。

    据说杨后觉是一个极雅致的清逸道士……

    结果杨后觉开口说道:“殷邈找着了爹,你这个狗腿子也找到了,巧了不是,双喜临门。”

    卢钧捧腹大笑。

    布鞋少年的笑声悠悠回荡在湖边,又有白鹭数只,点缀青天。也有柳条儿在风中晃悠悠。

    老莺湖,大多数人觉得稍稍痛快些了,但是也有极少数人,反而觉得是一种最大的讽刺。

    韩祎猛然起身,“韦胖子,敢不敢陪着我赌一场?!放心,是我赌,你是必然稳赚不赔的,说不定明天,甚至可能就在今晚,整个京城,但凡是个消息灵通的,都要知道韦赹是个人物,以后魏浃之流,酒桌上见了你,就会主动给你韦赹敬酒!”

    “但是你必须跟我保证,一句话,一个字都不要说,站在我身后就可以了。”

    “记住,不管发生了什么,你就站着,给我死死的站在原地!”

    韦赹毫不犹豫说道:“这有啥难的,韩六儿,陪你走一个!”

    韩祎大步走出屋子,径直去往乙字号房那边,韦胖子快步跟上,突然更快转身,拎起酒壶,一口喝光剩下的小半壶酒水,抬起袖子擦了擦嘴,跟上韩六儿,韩祎!

    韩祎脸色有几分狰狞,爷今天就算豁出去不当这个长宁县令了,就算这辈子仕途就此止步,到头了!也要看你看们这帮狗杂种,敢不敢跟我横?!

    看见那嬉皮笑脸的布鞋少年现身,再有一位青年道士与那挎刀壮汉对峙,许谧又是一拳砸在梁柱上,就没一个大骊本土人氏?!

    她突然一愣,看到了一个还算熟悉的身影。洪崇本点点头,站起身,不愧是韩祎。这小子终于舍得、敢于不稳重一次了。

    附近,一直斜靠着栏杆挥动纨扇的美妇人,以心声笑道:“溪蛮,李拔好像被谁镇住了,半个屁都没有的。你呢,同样是九境武夫,手痒不痒?”

    溪蛮密语道:“洛王又看了眼我,我就没敢动。比李拔好不到哪里去。”

    宫艳疑惑道:“他为何改变主意了?不是说好了,让你一拳接连打穿几堵墙壁,去假装刺杀那个黄连吗?”

    溪蛮答道:“阿妩,你算是问对人了。”

    宫艳哑然。

    溪蛮沉默片刻,说道:“方才洛王让黄幔写了封信,通过大骊独有的秘密渠道,寄给了永泰县衙那边。”

    宫艳纳闷道:“什么意思?”

    溪蛮说道:“还问?”

    宫艳拿扇子一拍额头。

    就在韩祎带着韦胖子快步那边走去的时候。

    一支骑军竟是直接策马冲进了老莺湖园子。

    看得出来,除了衙役捕快,还有数位外罩官服的精悍甲士。

    为首一骑正是永泰县令王涌金,他脸色阴沉,远远看了眼故作讶异的长宁县令韩祎,骑队从湖另外那边就近抄道冲去。

    到了乙字号院外,王涌金翻身下马,明明是从未去过沙场的清流文官出身,却是异常骑术熟谙。

    他脚步沉稳,走向殷邈那边,提起手中的腰牌,说道:“永泰县令王涌金,魏浃,说话。”

    魏浃如遭雷击,一下子就双腿发软,亏得身边大把事扶了东家一把,魏浃头脑一片空白,谁传出去的消息,谁!

    王涌金淡然道:“魏浃,说话。”

    魏浃既汗流浃背,又肝胆欲裂,嘴巴颤抖,几次欲言又止,始终说不出一个字。

    王涌金不再看他,望向殷邈一行人,既无疾言厉色,也无半点笑脸,平静道:“你们这边,谁可以解释事情首尾?”

    卢钧却是率先开口说道:“那小子姓殷名险,好像就是叫殷险来着,他喝了点酒,就开始说我师……议论你们大骊国师。”

    杨后觉突然开口道:“殿下,可以了。”

    卢钧哦了一声,耷拉着脸,无精打采起来。

    王涌金心头一震,议论国师?!韩祎不是在密信上说这边有人打架斗殴,持械伤人?

    因为这里是永泰县,他刚好跟朋友在这边吃饭,思来想去,还是觉得有必要提个醒?

    王涌金笑了笑,好家伙,敢在今天,敢在我的地盘上,议论新任国师?!

    老子真是谢谢你们祖宗十八代了!

    少女一手攥着破碎簪子,一手捧着肚子,她几次尝试着站起身,都没办法做到,只好艰难坐起身。

    她的一双眼眸霎时间明亮起来。

    蔡玉缮拿出关牒,开口笑道:“我们来自中土神洲大绶王朝,我叫蔡玉缮,是大绶朝官员。”

    大骊王朝跟大绶王朝,在蛮荒战场那边,双方是极不对眼的,已经有过好几次冲突了,但是都被压下来了,文庙那边的申饬责罚也不算轻,之所以被压下来,无非是两座朝廷的朝野上下,知晓此事的,暂时为数不多。

    王涌金不但接过了蔡玉缮的关牒,亲自勘验对方身份真伪,其余连同殷邈在内所有人,都有随行的户房胥吏负责一一查阅。

    王涌金有意无意语气缓和几分,递还关牒,“蔡学士,说吧,到底怎么回事?”

    他娘的,竟然还是个殿阁学士!

    蔡玉缮便说了大致过程,王涌金面无表情,卢钧听得目瞪口呆,什么叫一肚子坏水的读书人,眼前这哥们就是啊!

    杨后觉微微皱眉,蔡玉缮的阐述,可谓九真一假,麻烦就麻烦在那一个假上边。再加上魏浃这种软蛋,等下自有一套话术……

    杨后觉不易察觉地轻轻摇头,这个永泰县的亲民官,分明也有了息事宁人的迹象。

    蔡玉缮作揖道:“我们殿下确实是不胜酒力,多有得罪,至于那位少女的医药费,我们刚刚就已经跟魏东家商量好了。”

    一旁殷邈双手负后,面带微笑。

    少女张了张嘴,刚想要说话,魏浃挪步,挡在少女跟王涌金之间,不用东家吩咐,大把事已经让那少女无法开口了。

    魏浃低头弯腰,拱手抱拳道:“王县令,我们确实商量好了,会赔偿她一百两银子。”

    殷邈笑问道:“不是一千两银子吗?”

    魏浃一拍脑袋,笑道:“确实是一千两。”

    一颗雪花钱而已,算个屁。

    王涌金盯着殷邈,黄衣少年犹豫了一下,还是扯了扯嘴角,“王县令说什么,我们照做便是了。”

    王涌金沉默不语,片刻之后,“是谁动的手?”

    殷邈无动于衷,置若罔闻。

    蔡玉缮说道:“是侍女崔佶动的手。”

    王涌金朗声道:“殷邈,本官在问你话,不是问什么蔡学士!”

    殷邈忍住笑,有趣,有趣极了,立即假装畏畏缩缩几分,甚至故意后退半步,说道:“回禀王县令,确是崔佶动的手。”

    高弑翻了个白眼,殿下,戏过了啊,怎么不干脆说话再带点颤音呢。

    王涌金说道:“那就让崔佶去给陈溪道歉。”

    侍女在关牒上边记录的“崔佶”,名字当然是假的,不过园子这边的侍女名叫陈溪,肯定是真的。

    一个姓崔,一个姓陈?无巧不成书了不是?

    蔡玉缮心中叹息,其实是昨天晚上,殷邈殿下临时起意,花了差不多一个时辰来布置今天的“巧合”。

    殷邈一挥手,“打人不得跟人赔礼道歉啊?去。”

    侍女崔佶便不急不缓走向那个已经“闭嘴”的少女那边,背对着王涌金和一众永泰县官吏,她拱手低头,用娴熟的大骊官话说道:“陈溪姑娘,是我错了,跟你道歉,你若是实在生气,还我一个耳光便是。”

    但是少女却看见那人的眼睛里,充满了讥讽的笑意。

    她使劲摇头。

    她不要钱!

    她就想还回去一个耳光!

    魏浃却是已经说道:“陈溪,接受道歉就好,很好。”

    王涌金貌似开始盖棺定论了,“殷邈,蔡学士,就算酒喝多了,还是要慎言!”

    殷邈点头说道:“我对隐官自然是极为钦佩的,只是人无完人,我越是佩服谁,就越是不觉得天地间有谁是毫无瑕疵的,恰恰相反,如此一来,此人才有真正的人味,不只是那种泥塑的神像。”

    这等官面文章嘛,谁是高手还两说呢。

    王涌金挥挥手,皱眉道:“喜欢喝酒,就回酒桌上说去。”

    殷邈笑了笑。

    高弑最是熟悉这位殿下的脾气,立即以心声说道:“这个县令,可真不能动了。”

    魏浃走向少女那边,蹲下身,将她搀扶起来,和颜悦色之余,带着浓重的愧疚,轻声道:“陈溪,对不住了,你今天收到了不少惊吓,我还要跟王县令按例勘合文书,就让大把事先带你回去休息,园子里边有药膏,很快就会养好伤的……”

    少女满脸泪水,望向那个身穿官服的王县令,她说不出话来,只能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,所以始终是在使劲摇头,她死死攥着碎簪子,鲜血滴落在泥土上。

    王涌金看了她一眼。

    他便转头与魏浃询问起来,总不能听信蔡玉缮他们这边的一面之词。还好,魏浃的口供,都是对得上的。

    少女一下子就头晕目眩起来,好像整座天地都是雪白的。

    不知不觉的,她松开了手,那支早就破碎不堪的花簪,轻轻坠落在地,真的破碎了。

    一间屋子,廊外站着柳䢦他们,不断有人来这边讲述乙字号院那边的情况。

    沈蒸并没有什么感受,世道不就是这样的。

    他更多的兴趣所在,低头看着被自己踩在脚底下的彩衣国地衣,不晓得能卖多少钱?

    柳䢦心惊肉跳,只因为关着门的屋内,时不时传来一阵阵摔东西的剧烈响动。

    一开始好像是低声言语,后来有了些争执,六爷的嗓门就越来越大了。不过那位木讷男子确实让人佩服,从头到尾,好像几乎没有说几个字。

    黄连终于没有东西可以砸了,怒喊道:“哥,你知不知道自己是谁?!”

    木讷男人盘腿坐在先前“六爷”坐的位置上,低头剥着一只柑橘,抬了抬眼帘。

    黄连从小就怕这个大哥,所以一下子就给震慑住了,但是满脸涨红的他,这次决定什么都不管了,什么家法什么规矩……他再次提高嗓门,重复道:“哥,你知不知道自己是谁?!”

    木讷男子点点头,慢慢嚼着柑橘。

    黄连带着哭腔说道:“既然知道,为什么要怕那个狗屁大绶的殷邈啊,我都不怕,你怕什么……”

    沈蒸拇指搓动食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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